博海拾贝 文摘 横漂落入陷阱,我用一千万道具币买了条命 | 半虚构故事

横漂落入陷阱,我用一千万道具币买了条命 | 半虚构故事

空么?给你介绍个人。” 老K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刚刚结束一个客户的售后服务,因为还没吃晚饭,路边刚买了一个肉夹馍想垫下肚子。

自从上次从香港回来后,我和老K又好久没见,估计他还在查找那个所谓的“幕后黑手”。我知道他怕过多牵连我,私底下自己一个人在偷偷进行。

“你回来了?见谁啊?”我急忙吞下一块肉,这家开在龙岗的“小胖肉夹馍”烤的肉鲜嫩多汁,外面的馍饼也外焦里脆,我每次路过龙岗必买两个当点心。

“见面说吧,一个小时后, 还是中心公园人工湖。”老K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三口并两口将肉夹馍吞进肚里,心里有些纳闷,一直都是我们单独联系,老K这回是要介绍什么人给我认识?

开车到中心公园差不多刚好一个小时,我停好车,穿过步道来到人工湖附近,天色逐渐暗下来。

远远我看见一个半蹲着的人影,夜色里烟头忽明忽暗地闪着,我以为老K会带个人来,看看四周,就他一个人。

“老头,又在这里钓鱼呐,你的人呢?”我好奇地四下张望。

“别找了,这里就我。”老K猛吸了口,将烟头扔进了湖里:“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之前曾有几个助手?”

我当然记得,之前老K的商业工兵业务逐渐走上正轨后,开了个公司,招募了几个助手。他们也算是老K的徒弟,虽然年轻,但个个聪明能干,只是受到马克那件事的影响,不得不解散了。

“记得,怎么了?”我不明白他干嘛和我说起这些“叛徒”。

老K将钓竿挂上饵料,甩进湖里,又摸出支烟点上,说:“我那些助手里,有个叫大伟的,之前是学设计的,心灵手巧,做啥像啥。后来自己去了横店开了个道具公司,专门给剧组做一些影视道具。”

“那不是挺好,这几年影视剧特火,肯定也赚了不少钱。”我附和道。

“知道他们做什么道具么?”

“大的家具,小的嘛,一些日常用品呗。”我对影视道具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些破旧家具、乱七八糟的场景和一些鸡零狗碎的物品上,没觉得道具师有什么特殊,也不明白这和我有啥关系。

“他们是造假钱的!确切说,是拍电影用的道具钱。”老K解释道。

我脑海里一下闪过《英雄本色》的场景,周润发拿着点燃的美金点香烟,还有许多电影中的黑社会交易,那打开的一箱箱的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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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哇,道具钱!那不是可以造很多假钞了!要是都能当做真钱用,就厉害了!”

“小声点。”老K呵斥我,然后接着说:“麻烦就麻烦在像你这样想的大有人在!”大伟的公司因为道具钞票出了点棘手的问题。老K本想亲自去一趟,但是马克的很多事情至今没有搞清楚,他依旧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就想让我去大伟那里帮忙。

“唉!”我叹了口气,悠悠地问,“你这个徒弟最后不会用道具钞票来支付我的差旅费吧?说吧,这次要我做什么?”

★★★

第二天,我就买了票匆匆赶往横店,老K提前给把我的车次给了大伟,让他来接我。

离横店最近的车站是义乌,义乌虽不大,但火车站很气派,这里拥有全国最大的商贸城,还紧挨着著名的影视拍摄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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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伟在出口处接我,他手里举着写有“互力”字样的纸牌。那是事先商量好的接头暗号,其实这两字当初就是老K公司的名字——“互力商业信息调查有限公司”。

大伟三十多岁,讲一口江西口音的普通话,衬衫西裤整洁却不合身,皮鞋有层灰,像许久没打理过,头发倒是梳过,只是后脑上耸立着一撮倔强的头发,看得出这家伙为接我,匆忙打扮了一下。

大伟开着辆半旧的SUV,内饰简单但车内有些杂乱,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道具之类的玩意堆放在车后箱内,想必这车是客货两用,不光接人,也运货。

登上车后,寒暄几句,相互介绍了下,我才大致了解他公司的情况。

大伟的道具公司,和老K介绍的一样,他们公司负责设计制作各种影视片里所需的证件、海报以及最特殊的道具——钞票。

很多影视里都会出现厚厚的钞票,这些是黑帮交易、罪案的重要证据;再或者为了营造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大量的现金是吸引眼球最好的道具。

有些剧组想节约经费,随便打印几张就应付了事;但也有很多剧组,特别是导演,非常在意细节,他们希望剧中的每个细节都能尽善尽美,最大程度地接近真实。

大伟公司业内评价很高,钞票证件制作相当专业。世界上超一半国家的主要货币,他们都有准备,即使是一些不存在的货币样式,也可以按照导演和美术的要求制作出来。

至于最常用的人民币,他们不但有最新的红色“伟人像”,也可以根据拍摄需要,制造出各个年代的“人民币”。可以说,凡是经过他们制作的这些道具钞票在镜头里毫无破绽,甚至凑近看,无论色泽还是纸质,都与真钞无异。而一些影片中的证件、银票,因为大部分人都没见过,也不怎么需要特写镜头,质感要求不高,他们制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这些钞票虽然都是道具,但是剧组有专门的管控:每批“道具钞票”从出库到片场,实际使用多少,还回库里多少,都需要剧组和道具公司一同派专人负责登记,这和枪械道具管理一样严格。

SUV将我带到横店西边一处民居,大伟的公司就在这里,这是个租借来的私人小院,连公司带库房都在一起,当地很多影视剧组的供应商都是这种模式。

在公司里,我见到了大伟的搭档,老袁。他比大伟大十岁,和大伟在某个剧组的道具部门合作过一段时间,彼此熟识,也合作愉快。

老袁来横店前,在自己家乡的特种印刷厂做过一段时间,熟悉很多证件,包括钞票的印刷工艺。

老袁不光懂印刷工艺,脑子也好使。

曾经某个著名的香港导演在横店拍片,戏里需要美元做道具,道具师就随便打印了几张应付,这些“美元”在特写镜头下看上去特别假,这让那位以精益求精闻名的导演十分恼火。当时只是道具师助理的老袁明白导演的要求后,连夜找了合作的印刷厂,调整印刷工艺后,做出了质感非常逼真的“美元道具”,导演和剧组都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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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袁从这次事件中嗅出了商机,决定找人合开一家专做特殊印刷品的道具公司。人靠谱还懂设计的大伟成了最佳选择。

出事的三儿是老袁的亲侄子,高中毕业后就吵着要混影视圈,后来瞒着父母来横店投奔老袁。这小子聪明勤快,老袁对他也像对待自己儿子一样。

刚开始,三儿只能到处混剧组,靠做场工维生,后来被老袁推荐来公司跑业务,专门打听各个剧组情况,只要有哪家需要大量的道具钞票和印刷制品,就把自己公司介绍上去,凭三儿的口才和能力,为公司拉进来不少业务。

这个圈子表面风光,实际很多幕后人员十分辛苦,通宵达旦地干活是常有的事,又没加班费,打牌喝酒是幕后人员最常见的休闲方式。

三儿陪打牌成习惯后,越来越好赌,每次打牌都要带“彩”,好几次刚发了工资,就输得精光。大伟和老袁劝诫了几次,毫无效果。毕竟他日常的“工作”就是维持人脉,要和那些副导演、道具师、服化师、美术老师等混好关系,靠的就是一起吃饭打牌唱歌。

三儿喜欢换不同场子去玩牌,总说换了新环境手气就会好很多。老袁也苦口婆心劝他留个心眼,别在不熟悉的场子里被人给套路了,可那倒霉孩子总是自诩江湖经验丰富,不会上道。

不料,千叮咛万嘱咐,三儿还是被人给套住了。

★★★

因为一部新戏需要,老袁去公司库房找2号箱拿货,但2号箱不见了。

大伟公司共有十几组铝合金道具箱,里面装的是常见的几种货币道具,比如:1号箱是美元,2号箱是人民币,3号箱是欧元,4号箱是港币,5号箱是日元……诸如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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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道具箱,都是大号里套小号的箱子,小号箱子里的钞票又按新旧版、面额等分别装箱。因为只是道具,除了库房的铁门,这些装道具钞票的箱子平时并不上锁,对大伟他们来说,这不是钱,都是货而已。

2号箱装的新版钞票,箱子40多公分长,30公分宽,差不多装了几十万道具钞票。不过这些道具根本没用,虽然表面制作逼真,但因为行业要求,钞票只印了一面,另一面完全是空白,拍戏的时候,如果有特写镜头需要翻动钞票,那就提前准备一扎双面印刷好的进行拍摄。

这些钞票其实和真钞外观上有很明显的区分,比如大一寸或者少一寸;再比如,“人民银行”会故意印成“入民很行”,这样混在真钞里很容易识别出来,拍摄远景的话也不易穿帮;而且为了防止万一,钞票上还印刷有“影视道具专用,严禁流通”的醒目字样。

平时,储存道具的库房大门上下各有两把大铁锁,一把钥匙在办公室里,另一把在大伟和老袁手里流转,谁要用就拿去,两把钥匙必须一起使用才可以打开库房取货。

发现箱子不见了,老袁立即调取了库房上面的监控(按照当地公安部门的要求,这类道具公司必须在库房里外都安装监控视频)不出所料,是三儿把2号箱子给偷走了。

老袁有些火大,立即给三儿打电话,没想到打过去却是个陌生人接的,对方称三儿在他们手里,因为用假钞来赌钱,被扣下了,现在他们老板想见见公司的负责人,随后留下了地址,并警告老袁不得报警,否则后果自负。

老袁记下地址,是影视城的一处城郊,那里鱼龙混杂,是很多初到横店的文艺爱好者的聚集地。

大伟知悉后,十分懊恼,辛辛苦苦开了家小公司,好不容易生意有点起色,转眼就遇到这么大的麻烦,大伟想报警,但老袁拦住了,三儿万一有个意外,他难以和三儿的父母交代。

当他们如约来到对方给的地址后,却发现是家菜市场。联系了对方后,被人蒙着双眼绕了无数圈才进到一家台球室。

在那里,他们见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三儿,那混蛋果然鬼迷心窍,将道具钞票带到了这里的地下赌场,原本只是想借此炫耀下实力,却不料被人识破后,被要挟拿公司的“道具钞票”来换人。对方出具了一张按着三儿手印的二十万赌债欠条,明知道这都是对方下的套,可人在对方手上,只能任人摆布。

更让老袁骂不绝口的是,当时脖子上戴了一条玉观音挂坠,是他老婆花了五千块钱买的,居然被对方的老大顺手掳走了。

“他妈的,连我老婆送的‘观音’也抢走,太不是玩意了!”老袁一提起这事,气得直哆嗦。

★★★

“他们要你们印多少钱换人?”我在他们工作间里东张西望,墙上都是一些电影海报,桌上满是道具钞票和一些民国时代的文件半成品。

“一千万‘特钞’。”大伟低声回答我。

“什么‘特钞’?”我没听懂“特钞”是什么意思。

老袁赶紧解释:“这是我们自己的行话,‘特钞’就是‘特写钞票’,这类的钞票因为要拍特写用,所以做出来基本和真钞一模一样。”

“也不完全一样,真钞的防伪水印和一些细微的防伪印记就没有,因为也用不上。”大伟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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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那我有时看见电视里,有人拿起钞票对着灯光,也有水印和一些防伪标记啊?”我自言自语道。

“人家拿的就是真钞拍的特写。”大伟坐在我对面,捏着根烟,幽幽地说。

“哦,哦,明白……那就是一千万元呗。”我有些尴尬,急忙将话题转回来。

缩在角落里的老袁接过我的话:“没错,要我们印一千万最新版的人民币。”

“是啊,一千万啊!够杀头了!唉!”大伟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这些家伙要这么多假币干嘛?尽管再逼真,可毕竟还是道具啊?”我知道大伟这里的道具钞票再怎么逼真,毕竟还是和那些职业做假币的没法比。

在华强北,我见识了太多做工精良的假币了,有台湾造,北H造,甚至如果不查编号,单从钞票的真伪来辨别,根本识别不出来,连验钞机都能骗得了。

根据现行法律,伪钞制造是重罪,数额特别巨大的可以直接判无期乃至死刑,即使他们情非得已,但是真的因为这些假钞被卷进什么案子,他们也跑不了。

大伟最后敷衍对方说道具印刷制作要一周的时间,对方勉强答应给他们五天时间准备,让他们准备好了,就带钱来赎人,三儿的赌债也一笔勾销,并再三警告千万别报警,否则三儿就再也见不到了。

老袁有点担心,在横店这个流动人口比常驻人口多几倍的地方,死个没有背景也没有身份的横漂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对方到底是谁,知道么?”这也是老K叮嘱我要打听清楚的。

“就是一帮流氓,为首的叫‘强哥’,其实就是伙放高利贷的,专门诱骗人赌博,然后借他们钱,利滚利,借一百元一个星期就变成几千元,黑心透了!”老袁早通过本地的关系打听过了对方情况。

“你们这里警察也不管么?”

“怎么管,反正有欠条,说什么民间借贷纠纷,警察也插不上手。所以他们到处讨债,坏事做绝,没啥不敢做的……这次三儿就是上了他们当,还被逼着写了二十万的欠条。”大伟恨恨地说。

我算算时间,后天就是交钱赎人的最后期限。

“你们想怎么办?”我拿起一张道具钞票对着阳光边看边问。

大伟看了老袁一眼,欲言又止。

“给他们印!”我丢掉钞票,看着他们。

“啥?!真的给他们印?大伟,这……?”老袁有些惊诧,他看了看大伟。

大伟盯着我看了半天,若有所思,丢掉烟头,站起身,说:“听他的!开工!”

印刷这些道具钞票,其实对他们来说,轻车熟路,公司后面的工作间里就有台小型的四色印刷机,只要准备好素材图,连印刷带切割,这一千万,两天的时间就可以搞定。

★★★

早晨六点,天已大亮,清晨的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撒在院子里,四周一片灿烂。

到了交货换人的日子,陪着他们忙了两天,自己又忙了点小活,有点累了。我站在院子里伸着懒腰,透透气。

大伟拿来两瓶水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瓶。

“昨天晚上你出去了?”大伟问我。

我拧开盖子,一口气下去半瓶:“对,出去转转,买点东西。”

“那个,当初要不是担心家里,我其实不该走。”大伟自己也喝了口水,举起手遮住额头,眯着眼仰望着逐渐明亮的太阳。

我知道他是在和我解释之前从老K公司离职的事情,情况我大致也听老K和老袁说过了。

大伟早年在家装潢公司做设计,老板非常小气而且阴险,克扣了大伟不少应得的设计费用,年轻气盛的大伟和老板吵翻后将人打了,对方报警后,一分钱拿不到,还被派出所拘留了数日。

出来后大伟一直没找到工作,又不愿意回老家让人担心。饿了几天实在没办法,就去了老K当时开的餐馆吃了顿“霸王餐”,准备大不了就再进派出所呆几天。老K知道缘由后,不但免了他的饭钱,还介绍他去一家熟人的图文公司工作。

再后来,大伟就加入了老K的团队,专门负责做一些老K需要的“证件”“文件”之类的道具,因为效果逼真,也给老K的工作提供了不少方便。

老K调查马克案件时,有人拿大伟老家的爸妈信息做威胁,要大伟辞职,大伟当时就慌了,他是个孝顺的儿子,只好辞职回家。

再后来听说老K家里出事,公司解散,他一直耿耿于怀,心有愧疚,若不是这次万般无奈,实在没脸来求老K帮忙。

“东西都送出去了?”我岔开话题,不想让他再情绪低落,因为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嗯,给他们了。”

“那就好,就等手上这批鱼饵撒出去。”我将瓶子里最后一口水喝完,琢磨着后面的事情该怎么进行。

远远地,老袁在车间里喊大伟进去检查下最后的成品。

“什么?你要和我们一起去?”老袁在打包,听我说要一起,惊讶地看看我又看看大伟。

“其实你已经帮了大忙,没必要再担这份风险。”大伟走到我身边,小声说道。

“一起!我们一起把钱交给他们,把三儿接回来。”我没告诉他们,我还有个小计划。

★★★

按照约定时间地点,我们提着两包装满现金的厚重行李袋出现在城西一处废旧物品回收中心,这里堆满了来自附近县市的废旧物品,四周早就候着几个烂仔,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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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哥,我们来了!”大伟试探地喊了一句。

一堆废旧物品后面随即闪现一个戴着硕大金项链的中年胖子,油亮的笑脸仿佛盛开的花,他就是大伟所说的“强哥”,身后几个手下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衣,兴奋地盯着我们手里的袋子。

强哥笑嘻嘻地将袋子放在桌上,从包里摸出一叠钞票,激动地翻动着,鼻子也忍不住凑上去闻着纸张的油墨味道,发觉没什么异样后,他两眼放光:“嘿嘿,像!没想到这么像!要不是没有那些防伪的玩意,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因为数量多,不方便一一清点,强哥让人抬来早准备好的电子磅秤,直接将钞票称重。一般一张100元的新版人民币约重1.15克,一万元就是100张100元,115克;一千万人民币就是115000克,大约是115公斤左右。

大伟他们早料到会这样清点,所以重量上和真钞的实际重量几乎分毫不差。

“强哥,我们的人呢?” 等强哥仔细清点完钱款数量后,大伟问他。

强哥笑着扫视了我们三人,定在我身上看了半天,晃悠着拿着一叠钞票冲我走过来,一边用钞票扇着我的脸,一边问:“咦?你们这位兄弟没见过啊,新找来的帮手?那我要小心一点,你们这个钱是假的,人是不是也是假的呢?会不会找来个警察?是不是有什么监视器,跟踪器啊?”

说话间,几个烂仔围住了我们,将我们挨个搜身,一双脏兮兮油腻腻的手把我从上到下摸了个遍,把我恶心坏了。

幸好,出门前,我交代大家都不要带任何通讯设备,这伙人不是那么好对付,对我们一定多有防备。我们只需把货交去,人带出来即可。

强哥见手下没搜出什么,还是有点不放心,上前问我:“这位兄弟也在这家公司?”

我陪着笑回答:“我是公司送货的,这么多道具,老板也不放心,多个人多份安全。”

我一身和当地的货运司机别无二致的装扮,花衬衣,牛仔裤,头发乱糟糟,脖子上还戴着条我在横店买的金项链,虽然不算很贵,但是也花了我小几千。

“多个人,多份安全?”强哥看着我笑了起来,突然他收住笑,招手让人从外面押出一个蓬头垢面,满身伤痕的年轻小伙。

老袁老远就看见,急忙喊道:“三儿,你还好么?”

三儿勉强抬起头,冲着老袁有气无力地应了声:“老叔……快点救……救我出去啊!我受不了!”

强哥不耐烦地冲着三儿吼道:“喊啥喊,死不了!你给我看看,这个家伙,你认识不?”

几个架着三儿的烂仔强行将三儿软塌塌的头掰起来望向我。

大伟见状,急忙冲着三儿喊道:“三儿,你是不是欠了人家二十万?”

三儿被提醒,哭喊着急忙辩解:“没有啊,老板……都是他们逼我写的……我前几把都赢着……他……他们都是一伙的!”

老袁也急了,喊道:“别怕,三儿,有老叔在,这笔账我们不认!”

强哥被吵得有些心烦,将手里的一叠钞票砸在地上,怒吼道:“都他妈住嘴!什么认不认的!管你们是谁,钱拿来了就赶紧滚蛋!”

“强哥,那借条?”大伟不失时机地提出来。

强哥从口袋里掏出借条,丢在地上,大伟将借条捡起,和老袁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然后赶紧把借条撕掉。

老袁上前将三儿架回来,这家伙鼻青脸肿,眼睛几乎肿得完全睁不开,稍微碰下他,就喊疼,但愿他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能好好反省下。

我和老袁架着三儿就要往外走,几个手下拦住我们。

强哥看了看桌上的道具钞票,又看看我们,笑嘻嘻地说:“让他们走吧,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今后要有难同当。”

我们转身架着三儿就要离开,突然背后强哥喊了声:“等下!”

强哥抢步走到我面前,抄起我脖子上那条金项链,仔细掂了掂分量,满意地将金项链顺手从我脖子上取下,直接戴在了自己脖子上,又将他脖子上那串硕大的金项链取下套在我的脖子上,我轻轻一掐,这家伙戴的果然是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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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一个送货司机,戴那玩意干嘛,多找麻烦,来!咱俩换换!”强哥用不容置疑地口气对我说。

“谢谢强哥!”我舒了口气,急忙帮着大伟他们架着三儿出了门。

“不是和你说了么,这些家伙都是流氓,啥都抢!你还戴个真家伙来,脑子是不是坏了!?”老袁又着急又好气。

大伟搀扶着三儿,瞥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

出了院子,大伟和老袁开车将三儿带到医院做检查,还好这小子皮糙肉厚,虽然被揍得不轻,万幸没什么大碍,看得出对方连揍人都非常有经验。

等三儿涂药包扎好,从医院出来,老袁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三儿肿得和猪头一样的脑袋就是两巴掌,疼得他“嗷嗷”直叫。

大伟拦住老袁,几人找了个僻静地方,询问三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三儿赌性很重,很多熟悉的地方都是赌小钱,几十一百块的,这让三儿觉得很不过瘾。

一个认识的场工介绍郊外有个地下赌场,输赢都是几千上万,三儿就是在这里不知不觉输光了全部积蓄。

输完钱的三儿分外眼红,很不服气,觉得自己只是手气不好,认为只要有足够的机会和赌本,自己一定可以连本带利地赢回来,这也是很多赌徒的荒唐心理。

于是,他趁公司没人的时候,偷偷配好了两把钥匙,偷了2号柜里的道具钞票直奔赌场。

他自己也知道这些“钱”根本不能用,但是输红眼的他脑子早就烧坏了,根本来不及细想后果,只想带着这些道具钞票去赌场证明下自己的资金实力,尽可能多玩上几局,等赢了钱再把道具带回来。

刚开始,三儿的这包钞票确实震慑住了在场的人。

哪知道,才玩了几把,三儿接连输了好几万,他开始有些慌张,这让对方产生怀疑,提出要检查三儿带来的钞票,三儿原本想敷衍过去,无奈对方都是老江湖,根本不多啰嗦,直接抢过提包检查起来,三儿的把戏也就露馅了。

一顿暴打之后,三儿不得已将自己和公司情况都说了出来,幕后老板强哥知道后非常感兴趣,提出要见他的老板。

听完三儿叙说的大致经过,我们几个十分无语,这家伙因为好赌,不但害了自己,还给公司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

接下来几天,老袁带着三儿回老家养伤,等公司通知。安顿好一切后,我和大伟静静坐在空荡的办公室里等电话。

“老K他还好么?”不知道为什么,大伟冷不丁问我。

“挺好,反正不会闲着。”我脑子里的老家伙总是神秘兮兮的模样,后来知道他的事情后,觉得他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大伟问。

我简单说了下,还介绍了我和老K合作的几单业务。

“真刺激,要是我不离开,估计我也可以帮上忙。”大伟感慨道。

大伟手里的电话振铃响了起来,他打开免提:“都抓住了,这次真的非常感谢你,大伟,就是可惜让那强哥跑掉了……”电话来自公安局刑侦大队。

实际上,大伟的项目属于特种印刷行业,他们的业务其实也有警方的委托,所以他和警方也有着直接联系。

和他联系的就是警方刑侦支队的负责人,大伟之前决定印刷那批假币,事先就是和他取得联系,经过请示后做出的“放线钓鱼”计划。

只是大伟没提前通知老袁,怕他情绪激动,中间有什么闪失。不过为了安慰老袁,我们还是悄悄告诉了他,那批道具钞票上做了点手脚。

我在几捆道具钞票的纸扎带上贴了特制磁条,这种超薄磁条表面就像不干胶贴纸一样,但是里面是有特制的磁芯。设计初衷只是为精密仪器提供磁信号校准用,但是被老K和我改良成了一种特殊的追踪设备,通过磁条发出的磁信号,借助改造过的信号侦测仪,就可以在一定范围找到这批贴有磁条的道具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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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伟事先就将我带来的几个改造过的信号侦测仪提供给了警方。至于这个强哥,根据警方之前掌握的信息,他其实是一个特大地下钱庄的主要成员,这个钱庄不仅每天往境外输送大笔的非法资金,还在横店开设了赌场和高利贷业务,强哥在横店负责每日的现金调度,相当于一家“地下银行”,每天一进一出的钱都不下一千万。

狡猾的强哥早就察觉自己在横店不安全,想偷偷跑路,只是每天经自己手里流出的现金,让这个家伙觊觎了许久,这些现金都散在几个赌场作为庄家借贷和周转用。当他听说三儿带着大笔道具钞票来赌场被抓住的消息后,顿时来了兴趣。

每天晚上,会有人将横店各个地下赌场和钱庄每天的流动现金收集后汇总到强哥手上,等他清点完后,再装进保险柜,一部分留作第二天的流动资金,另一部分第二天由另一批人送到钱庄专门的“金库”里。强哥盘算着用道具钞票替换掉那些本应送到地下赌场内的真钞。

即便每天负责押送到金库的警卫不是强哥的人,但合作了那么久,彼此都非常熟悉,也很难想到会有人动手脚。因此金库那也不会特别仔细查验钞票,只是大致过下重量,就装车带走,送往各处。

这给强哥掉包再卷款私逃提供了充足的时间和机会。

警方在强哥拿到这批货后,判断对方想玩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掉包计,索性将计就计,故意加强了侦测力量,逼迫强哥尽快实施了计划。

通过信号侦测仪,以及当天分拨到各处充当地下流动资金的道具钞票,警方非常准确地找到定位,就此挖出了藏匿在横店各处的地下赌场和其他非法窝点。

可惜强哥提早卷走了几百万现金,开车出逃,警方暂时没找到他的下落。

★★★

“别急,再试试这个线索。”我急忙说。

“是你那条金项链吧?”大伟笑着说。

“你都知道了?”

“怎么说,我也和老K合作过。我就说么,你打扮归打扮,干嘛非得弄个真家伙,肯定不是为了炫耀,里面到底藏了啥?”

我藏在金项链里的定位芯片果真起到了作用,警方在距离横店几百公里的杭州将强哥抓获,并起获了他准备交给情人藏匿的赃款。

“小鱼馋,大鱼贪。” 听到强哥被抓住的消息,我忽然想起了老K之前和我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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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一切了结后,我和大伟商量,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他将公司关闭,离开横店。老袁和三儿依旧混迹在横店的剧组,从事着老本行,或许你在某部影视剧里看见的大量钞票就是他们的作品。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与内容无关。

来源:故事研究室 WeChat ID:gushiyanji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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